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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鲁那雷夫中心】波鲁那雷夫的两支烟

跳票久了,今天改了改想发出来,也算是对四月的一个交代(不然最近要爬墙了!)
用一句台词做警告:“快乐的成分……完全没有。”——法斯。

一盏小台灯的光在这个孤独的出租屋的黑夜里也刺眼得聒噪起来。
他眯了眯眼睛,眨去泪花,抬手压低台灯的头,灯罩上一层薄灰从指肚微微起茧的地方被揩到大腿旁凸起的裤线。
一张放在桌面正中央的滑溜溜的照片在白色的灯下反光,稍微变了变角度,看到上面的棕发年轻女人。说是年轻女人,其实她还没来得及活到年轻女人的岁数。
而是作为女孩死去了。
他静静看着那张旧照片,指尖的阴影落在女孩嘴角的微笑上。他从紧绷的屁股后兜摸出打火机,轻微的咔擦声。
只是火花。如果没有打开那盏刺眼的垃圾台灯,也许他就能看到火苗曾经微弱的一丝生机。普通到静电也能生成的蓝火花。稍稍会燃烧得顺畅的橙黄火。他记忆中那片旺盛的,象征了纯洁与希望的红烈焰。
他再一次擦了一下扳机,这次火碰地着了起来。他点燃第一支烟。
凑近那弱小的火焰,烟叶被焚烧焦黑,嘶嘶作响,像是响尾蛇在不远处溜过沙丘在身后留下蜿蜒痕迹的声音。

同一盏台灯也顺带照亮了他周围的空间。尽管是个小房子,也实在显得空荡。其中来自老屋的东西着实不多。儿时和雪莉共玩的庭院搬不走,攀附其中的回忆也不用收拾。家具没有带着的必要,常年奔波自己也没多少值得留恋的东西做行李。因为母亲离世父亲缺席,老照片其实连最薄的家庭相册都填不满,一眼望去,全是雪莉为主角的照片,自己多数时候是站在镜头之后的。
曾经每想起她的名字,他都觉得心痛到像被从胸膛里扯开撕烂一般,随后便把这种痛彻心扉全部化作浇在复仇怒火之上的酒精,让那火燃得更加旺盛,让人坐不住凳子,双腿自行无尽走在寻仇的路上。可是亲自手刃仇人这件事,仅仅像是在那怒火上扬起一抔土尽数扑灭之,余下一片焦黑的余烬,以及常年被这怒火灼烧的灰痕。给予敌人万箭穿心之刑,或者追逐妹妹的幻影,这都不能让雪莉死而复生。在那海岛上的夜里,他不得不悲哀地意识到,他的妹妹,确实已经离开他了——而且,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骑士的银色利剑弹击刺穿,他让那个形似雪莉的泥土人偶回归尘土,藉由他亲手,正当他眼前。无论是为了她沉浸悲伤抑或是像审判说的那样,幻想某个早晨就能和她在世界上某个角落不期而遇互道早安,都是无谓而愚蠢的。对于独自寻仇几年的自己来说,不是已拥有了珍贵又可靠的同伴们吗?
……直到几天之后,在开罗的某处。
他没有再回想下去。一直前行的人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何况是这靠别人接续的生命。
他不再因陷入旧日的回忆而困扰。现在他知道,回忆已是自己为数不多的财富,是除了发梦外唯一能让他和生活与至亲朋友联结起来的东西,只有在那里才能看到至亲挚友齐聚、完整的快乐场景。而曾经那刻骨铭心的掠夺切割,经过了十年,浓缩成为胸口的一道疤痕,偶尔触及只留下一阵奇异的淡淡瘙痒。

先前踏上旅程的时候满心复仇实在太过仓促,从开罗回来后大致处理了那间老屋,住了半个月,而后选择了巴黎的一件出租屋。一者交通便利,去哪调查新的替身使者给DIO收拾烂摊子都方便,再者不想看到过于熟悉的风景。欧洲乡下像是耄耋老人,令人感觉温馨却又举动迟缓得残忍。离开快三年,几乎一成不变的风景下放眼望去却不再有活泼的身影熟悉的人。坐在雪莉的书桌前,对着窗,阳光明艳地照进来,像是注视着那叫人为难的老木桌,擦也不是不擦也不是。不擦不忍心看妹妹的东西积灰,人走茶凉的感觉他最是痛恨。可要是擦了,他总觉得自己像是几年前,坐在这等着女孩打着阳伞从远处绵羊脊背一样和缓的绿绒绒丘陵之中放学归来的情景。
不过他现在能够看到的,也不过是墓前他亲手种下的那片花。淡雅的色彩开得却甚是热烈,一个一个亲昵地紧挨着点着头像是在对她聊着悄悄话。不,反而那片花像是在等他回家一样,如果走上那片仿佛是脑海中的绿意延伸涂抹一般的软丘,走过时而因西风送来的绵雨泥泞的最后一段上坡路,他就可以看到那些花在风中招手的模样。
他已经不像独自在异国各种狭窄肮脏的motel之间迁徙时那样常常梦到妹妹后惊醒了。DIO肉芽带来虚假的安定也早已翻页,不足五十天的旅行为他深夜醒后辗转的梦徒增了几个新主角。

烟将燃尽,夜色更浓。倘若是妹妹或友人在身边,一定会劝他烟不要抽得这么厉害。实际上,他也有些惊奇居然还保留着抽烟开窗的习惯,毕竟已经过去快十年了。原来只剩下自己的那两年,床头柜上除了自己的行李袋就是装烟灰的小纸盒。后来和乔斯达先生几个人一起西行,阿布德尔自己洁身自好,花京院又还是高中生,他常常站在走廊的窗边——至少也是把能打开的窗户打开,一手撑着窗框上方的白墙,看着窗外的风景沉默地吐出一口烟。偶尔,承太郎也会加入他。他常常咬住烟蒂,从后兜摸出那个廉价火机,总之,便携和能打着火就行了;然后承太郎和他那总长一截的黑帽檐就会凑近,直到烟被点燃为止,然后他就会缩回去。看着195的高中生压着脑袋靠近又缩回的样子,他心里总不禁有些好笑,看起来超凶不亲近人又无比可靠沉稳,欧拉一声能打穿大货车的保险杠的承太郎,说到底也还是个没成年的大孩子而已,他们两个比自己的妹妹还要小上两三岁。而后某次,自己的火机没气了,怎么也点不着,他伸手想要叫刚好上过厕所(那家该死的破宾馆没有独卫,他现在还记得)的阿布德尔能不能大发善心帮帮忙,阿布德尔却说什么“不想看到你们总抽烟尤其承太郎还是高中生这次算了吧”之类的话。承太郎靠在墙上双手插兜,“没事,我自己也有打火机。”他夹着烟愣了愣。因为已经习惯给他顺手点根烟了,而承太郎也没有拒绝过……这小子。他呼出一口气,露出一个大咧咧的笑,说了什么。

“呲。”像是要接续他记忆之中的那团火光,这次打火机很顺畅地点燃了。没有友人监督的时候,他的烟总是耗得格外快。

该确认一遍行李了。这次的调查资料,剪报、旧照片,复印古籍,一个关于陨石坑的荒谬传说;SPW财团取得的近十年来的青少年吸毒率资料。调查资料还有没有什么忘带的?他拉开右手抽屉看了看。
空荡荡的抽屉里躺着一盘GT赛车,打算这次回来后给承太郎邮寄过去,让他捎到花京院的墓前。这算是老惯例了。从花京院有些兴奋地谈论起FC以及仅仅放出风声的世嘉MD(*)开始——后来,他也不知道怎么,居然打听到消息后傻乎乎地在法国的零售店跟着排队,买了主机和新发售大热门的欧洲版游戏,提着游戏机的大盒子一路背到日本,还差点给自己带来了关税上的麻烦。直到他发现承太郎也带来了一台一样的日版机器。

他打开衣柜看看,几乎清一色黑色紧身上衣,臂套以及硬布材质的灰色裤子。厚外套歪歪斜斜地挂在最里面,从衣柜摆放这一片萧瑟的冬意来看,他一定又忘记给衣柜换季了……见鬼,他的旧外套去哪了?堆着不多衣服的衣柜被他抓的乱七八糟。外套不知所踪,却莫名从一个角落翻出一件崭新却被叠了很久的阿拉伯式长袍,褶皱怎么也抹不平,压在衣柜底下似乎许久,这次收拾行李才翻出来。这材质实在太轻易留下褶皱,稍有不慎。他穿不得,送不出,无处寄放,当时买下一定是埃及鬼魂作祟一时鬼迷心窍。他天生不适合这种脆弱又体面的玩意,也搞不明白那家伙是怎么把这玩意穿得整整齐齐。
总是那么整整齐齐……在他的脑海之中。整齐又有范到让人有些来气的地步。擅自躲在海岛的草丛里观察情况,然后擅自帅气地跳出来也是,跟着那几个人一起瞒着他,让人火大到想哭——等等,有这种形容吗?
他轻轻抓着那一团布料。该死的衣服下摆这么长,他扫了一眼,抬高一只胳膊另一只手去捡垂在地上的衣角,结果还是一用力就把这件外套抓皱了。熨一下?哪有那个时间!他下意识地闻了闻,也许因为和自己的衣服在一起混久了,上面有他常用的洗衣液味,以及一丝他自己身上的味道。真是麻烦,机洗不得;总之还是丢掉……
他又看了一眼那件长袍。
算了,以后如果有机会去热带地区穿这个做防晒衣好了。还有理由不刮胡子,虽然这并不是他一贯的风格。抬手把那件衣服扔进衣柜里,从意大利回来再处理一定也来得及吧。

他愣愣地看着桌上那个小相框,桌面上唯一一个没染灰的物什。没有真的在“看”,只是盯住照片里自己的手托住乔斯达先生下巴的地方。那些胡子是随着年岁的增长而不断柔软,还是像他年轻时的性格一样,机巧而不服输得扎人呢?一截花白的长烟灰抖了两抖,落在他灰色的裤子上。
一手掸开余烬,像是不肯浪费最后一点又像是想要掩饰什么一样,他嘬着猛吸了一口。尽管在开罗机场约定了,他和承太郎也确实分别飞遍了几个大洲,却不能从一次次反复打包的行李中抽出一点真的勇气飞到美国看一眼乔瑟夫乔斯达。只能从偶尔的电话交谈中得知“老头子的近况”。各种大小手术,记忆力减退,听力视力都在变差。脱离了两次冒险经历和成功的房地产投机,也不过就是个普通的老人而已啊。而分别的时间越长,他就越拿不出所需要的勇气。一遍遍告诉自己,如果是那个乔斯达先生的话一定不会轻易被时间和什么小病打倒的,可能自己都没他活得久,哈哈哈哈……对吗?可是就要让十年前的开罗一别成为最后一面吗……

他越发不喜欢谈论过去的伙伴们,连带着也不再谈论往昔之峥嵘和快乐,一旦聊到就绕不开那些……事。
好在承太郎也不甚健谈。他俩都对过去留有了一段默契的空白。
他在扮演“被留下来的人”这种角色上有了比较充分的经验,尽管其中大半应该被编入“一百个你千万不要这么做指导性案例”之中。而承太郎,他是第一次,而他却相信对方绝不会是最后一次。有身为替身使者还能平静生活的人吗?可能有吧。
至少他希望如此。
或许就像承太郎最开始发现白金之星所说一般,这东西的真实身份是“恶灵”,像是宿命吐出的蛛丝,缠绕着每一个受此诅咒的人的周身和一整条生命线,不断盘虬着,在人和人之间形成牢笼。
而他们,不过是受此大意志牵引而硬生生开辟出一条道路的筚路蓝缕之人。
扔掉第二支的烟蒂,踩灭。水泥质感的地面烫不起烟疤。娴熟的动作熟悉的重量,他扛起看不出颜色的行李袋,半个世界都在自己肩膀上了。
而另外半个,几乎都在另一个世界了。
预计两小时后,他将在令人昏昏欲睡的语音播报声中走上飞往意大利的深夜航班。
不过只是到那调查一下,要不了多久就能回来吧?
这个难以被称作“家”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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